短篇

BBC MERLIN

ARTHUR、MERLIN
character DEAD

2 pieces

老驥伏櫪，志在千里。


狗兒趴在老國王的腳邊，垂著眼睛，疲倦的樣子。國王挪動了下身子，來晨參的臣子們都退下了，於是他離開座椅，一屁股坐到地上，用手指梳理狗兒的毛，後者滿足地低鳴了一聲，閉上眼睛。
狗兒已經很老了，當他們還是年少輕狂的男孩時，狗兒就在身邊。一條狗怎麼能活這麼久？也許因為牠也是魔法的產物吧，也可能是因為當狗兒沒有任務在身時，梅林就把他變回一座石像。牠是梅林的狗，梅林給了牠生命，也給了牠職責，過了幾十年，該是牠退休的時候了。老魔法師佇著拐杖走過來，頭髮已半白，他打彎腰背，也去撫狗兒的頭。
這條黑褐混雜的小獵犬，拿到的第一個任務是保護梅林。亞瑟繼位後第一場對外戰役，人手嚴重缺乏，梅林硬是要上戰場。亞瑟擔心他的安危，跟梅林大吵一架，叫他這個沒用的小男僕乖乖待在城堡就好，梅林卻在那裡吹噓自己是宮廷大魔法師，亞瑟嗤之以鼻，他一直覺得梅林的小戲法不過也就是江湖術士的等級。最後他拗不過梅林，只好派他去守後方糧食的補給線，讓他待在糧倉裡。想不到敵軍卻在半夜繞過山頭，放火偷襲糧草，梅林雖然施術把火撲滅，自己也受了傷，還險些成為敵軍的俘虜。亞瑟事後知情，氣得把梅林軟禁在房間裡一週，還拒絕跟他說話。
第二場仗，亞瑟禁止梅林出戰，要他在城堡裡，美名為『避免敵軍偷襲本營』，自己則在都普拉斯河邊與敵軍展開廝殺。亞瑟以前沒有在河邊佈陣作戰的經驗，雖然險勝，卻也重傷回來，還被浸血河水感染了傷口，起了大膿瘡。換成梅林生氣了，他邊用魔法治療傷口，邊碎碎唸將亞瑟訓個沒完。修養的日子不長久，薩克遜人不死心，幾個月後又在河邊重新佈陣，想要殺過這道防線，亞瑟吩咐侍衛把梅林鎖在房間，自己領著騎士們出征去。雙方在河邊僵持不下數周，梅林每天聽著回傳的報告，內心忐忑不安，最後他召集大臣和留守的騎士，堅決要隻身去幫助亞瑟。他在眾臣面前搬出石像，把看門犬石像變成一隻有血有肉的狗，並宣稱狗會保護他的身命安危。狗兒開心地狂吠著，沉睡了幾年的牠重新獲得生命，決心要守護梅林。梅林騎著快馬，狗兒也許因為是魔法生物，跑得居然能與馬匹不相上下，他們悄悄跨過河的上游，繞到另一頭施法偷襲薩克遜人，前線的亞瑟見到敵方自亂陣腳，趁勝追擊，贏得了第一次的大勝利。梅林領著狗兒到了亞瑟營帳裡，吹噓自己的功勞，還說這條狗是打仗的幸運物，讓亞瑟又好氣又好笑。亞瑟質問狗的名字，梅林表示他還沒取，不如就叫做石像吧。亞瑟大笑，說這是什麼蠢名字？於是梅林把以前怎麼把盾牌裡的蛇變出來的事從頭到尾招了，說這石像是他的幸運物。亞瑟笑得更開心了，於是狗兒有自己的名字，石像。當晚他們就在帳裡第一次真正有了親密的肢體接觸，石像則在帳外吠著，禁止任何人靠近。
從此以後只要亞瑟要出征，狗兒就會被從石雕裡喚醒，有時跟在梅林身邊，有時跟在亞瑟身邊，梅林不只一次治好狗兒大面積的傷口，讓牠又能活蹦亂跳。亞瑟經年征戰後，不列顛也大致成形了，梅林決定讓狗兒自由地活著，於是就不再將牠變回石雕。狗兒喜歡跟獵犬們一起玩耍，發狂地跟在馬匹後面跑，或是在市集裡咬爛攤販們的蔬果，然而大家都十分寵愛牠，沒有人責備這隻精力旺盛的狗兒。
而現在，狗兒老了，關節囊滑液流失，軟骨磨掉了大半，腳已經很難撐起自身的重量，牠常常趴著，偶而一顛一拐地在梅林與亞瑟的寢室走動，或是把廚子拿來的碎肉藏在地毯下。梅林坐到亞瑟旁邊，把狗兒抱到自己懷裡，喃喃地在狗兒耳邊說話。亞瑟轉頭，望進梅林的眼眸裡。
「我不想讓他死。」梅林回頭，也看著亞瑟，後者啞然失笑。
「你怎麼說話還跟個小孩似的，上次不是還訓我說，萬物都有自己的盡頭嗎？」
「人老了就會自私，亞瑟，我自私地想讓他活下去。」
「你問他，問他說他還想不想活。」
亞瑟摸摸狗兒，接著把牠的頭捧起來，輕輕移到耳邊，狗兒呼嚕咕噥了聲，梅林去呵狗兒肚子的癢，狗兒被攪得翻轉了身子，張開下顎，舌頭貼過亞瑟的面頰，於是兩人一狗都樂了起來，彷彿他們又回到男孩的時代，自由自在。
狗兒撐起坐姿，勉強睜開眼睛，望著兩個主人。
「他說他累了。」亞瑟說。
狗兒撐不開的眼皮讓牠的眼睛看起來很憂傷。
「牠的關節不行了，坐著一下都讓他很疲憊。」亞瑟又說。
「我知道。」降低了音量。
梅林起身，把狗兒抱回睡覺用的籃子裡，幫牠調整一個舒服的姿勢，又用手闔上狗兒的眼。

「你很疲憊了，休息吧，閉上眼睛，你會看到阿瓦隆這片樂土。你已經克盡了將士的職責，沒有違背騎士的守規，你是榮耀的戰士，現在是你只需安享天年。」


於是狗兒沉沉睡去，不復睜眼。















處刑




喀達、喀達、喀達……臂章默默地在昏暗地光芒下閃爍著，三顆星在肩章上，亞瑟調整好軍帽，領著一行隊伍踏正步走向刑場。
喀達、喀達，地下堆滿乾草和木材，一個瘦的像排骨的男孩被綁在刑架上。
喀達、喀達，他走錯路，這是古代的處刑場，巫師等著火葬。
喀達、喀達，身後士兵們拿的是步槍，間諜不應以子彈劃腦而該被千刀百剮。
喀達、喀達，油淋濕了男孩，黏稠的液體滲入粗布流到木材上。
喀達、喀達，他手裡火炬點亮木材，底部藍色危險地向上竄黃，與男孩眼睛顏色一樣。
喀達、喀達，火苗亂跳，向上竄燒焦了甘草，男孩的腳掌融進了火焰，他眼裡是惶恐投映到亞瑟瞳孔像道光。
喀達、喀達，燒焦的腐肉腥臭竄進了鼻孔，小腿已是一片焦黑，男孩沒有失去意識，亞瑟胃部翻攪像磨坊。
喀達、喀達，亞瑟戴著黑色手套，沒有火把，戰功勳章別在胸口默默地晃。
喀達、喀達，四周都是混凝土，昏暗的長廊只有微弱的燈光。
喀達、喀達，火焰已經竄上胸口，男孩還在拼命掙扎，他拼命叫囂也傳不進亞瑟耳腔，唇語是一串模糊的字，像軍用密碼。
喀達、喀達，間諜被綁在椅子上，眼裡的怒火直直燒進亞瑟胸膛。
喀、喀，站定。眼前的間諜正是他昔日的手下，反政府組織的臥底。囚衣滿是污泥，黑色捲髮油亮著幾天未洗的油垢，眉頭皺在一起，臉色慘白像紙張。

士兵列隊、


他厲問，他抿嘴；他痛心，他嗤之以鼻；他怒罵，他回敬。
鎮靜著像屍體般銬上刑架，眼眸仍有神，驕傲，無法磨滅。

扮演死神下判書，還缺真名的生死簿。


默不作聲。


預備、
士兵舉槍、
準星從視線指向、


『梅林！
我的名字是梅林。』


指向受刑者、


『亞瑟，救我，救救我！
亞瑟！』


──男孩的臉和眼前疊合在一起，

──他衝向前，


開火。


子彈穿過背部，肩胛骨成蜂窩，亞瑟攀住梅林微薄的肩頭垂死懸掛，瞠目是梅林的眼光。致命的傷擄獲了亞瑟，他即將癱軟下滑。他還需要最後的力氣，腰旁的CZ-75從槍套滑出，準星前方是梅林的太陽穴，子彈前衝鑽入腦門，頭顱被子彈帶著向後撞。




「　　　　　　」



彈夾穿出後腦，亞瑟屍體癱軟在地。